【叶昊/叶黄】薄荷与苏打
有时候对自己的CP观也是蛮好奇的【笑
没头没脑无意义的一个小故事，上班族X学生*2，嘛……应该是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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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连续一礼拜在地铁过道口遇见这个男孩后，叶修停下了脚步。
男孩年纪并不大，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个子倒是蛮高，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两条腿笔直而颀长。他就那么靠着柱子，双手插在口袋里，注视着来往的行人。用注视这个词或许不太合适，他的眼睛里明摆着没有任何人的存在。叶修觉得那些人在男孩的眼中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点，它们高速移动着，神色匆忙，气息忧郁。
叶修以为他是来卖艺赚钱的，毕竟他总是带着一把吉他。可自己在一旁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男孩有半分要演奏的意向。又或者，他是在等什么人，叶修猜测。虽然男孩脸上也没有任何期待的表情。
所以他在这里做什么？
同时叶修又有些意外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好奇心。他摸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支，继而煞有其事地思考了起来。叶修并不是求知欲旺盛的类型。所以在半根烟燃烧掉自己却依旧没有得出结果后，叶修很干脆地放弃了。他往男孩的方向走近了一步，懒懒地问了句：
“讨生活？”
“对啊。”连动都没有动，男孩只是转了转眼珠，敷衍地回了一句。
叶修在他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微妙的不屑。也不晓得是懒于开口还是嫌弃自己的问题。很自然地过滤掉了男孩不明显的情绪，叶修又继续问他。
“不弹个曲子吗？”
“不会。”
“你这样讨得到钱么。”
男孩瞪着眼睛转过了头，他盯着叶修的脸，口气很差地答道，“我乐意。”
他皱起了眉头，旨在制造些不好惹的感觉，叶修却莫名地想笑。在他看来，面前的男孩就像是一只还没长开的、张牙舞爪着的小豹子。年轻而又可爱。于是他就真的咬着香烟笑了起来，烟灰也就随着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
“还挺有个性。”
对着兜里的黄鹤楼发誓，这句话一点嘲讽的意思也没有。
没有再与男孩交流，叶修拍了拍黏在衣角的烟灰，朝出口慢慢走去。故事本该在这里结束的：自己在与平常无二的一天下班后在地铁过道口与一个陌生男孩说了几句话，之后自己回到家洗个澡睡一觉，没几天就忘记了这个身材高挑的男孩。在叶修的左脚踏上第七个台阶前，事情也的确是这么发展的——
直到他听见了男孩的呼唤。
叶修维持着上楼的姿势，向后侧过了身。男孩浸在一大片金色的光线中，看上去那么张扬，那么耀眼。他昂起脖子，仰视着自己，骄傲得不得了。
然后他朝自己大声问道，
“刚好这几天没地方去，你要不要收留我几天？”
“为什么？”
男孩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你好像很无聊的样子。”
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叶修很奇妙的没被惹恼。他与男孩沉默地对视着，接着他的嘴角开始一点点上扬。叶修给男孩的答复是云淡风轻的两个字，
“好啊。”
因为自己确实挺无聊的。
（二）
叶修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在客厅里晃荡的男孩。应该是刚洗完澡，男孩只穿着一条牛仔裤，线条分明的上半身便暴露在了空气中。他的身形是完全的成年男子，骨架宽大，肌肉漂亮；却又因为突出的肩胛骨，散发出一种特别的少年感。男孩的头发还没有擦干，有细小的水珠不断从他的发梢滴落，掉进搭在他脖子上的白色毛巾里。
男孩叫唐昊，19岁，不知道哪所大学的学生。
叶修看着唐昊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苏打水喝了起来。喉结上下滚动，颈部曲线美好而引人遐想。他没几口就喝完了一整瓶苏打，而后将空了的玻璃瓶又放了回去。像是刚注意到叶修那般，他眼皮也不抬地打了个招呼。
“哟，你回来了。”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见外。”
“用得着么。”
“呵呵。”
这是叶修收留唐昊的第三天。叶修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一只高傲的、不爱搭理人的黑猫。这只猫喜欢光着脚在自己家的木地板上走来走去，发出轻巧却强势的脚步声，仿佛是在宣告领地的占有权。如果看得见脚印的话，大概整间公寓都已经被标记了。而现在这只猫躺在沙发上，无聊地看起了电视。
他的小腿挂在沙发的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周围的空气因为唐昊的动作而形成了一缕微弱的风，叶修在里面发现了缓慢流动着的尘埃，有些还附着在了对方水渍未干的脚上。唐昊的脚很大，比自己的还要大一些。形状倒是很好看，没有繁复的褶皱，没有丑陋的疤痕，脚趾的指甲也修剪得干净而整齐。
什么时候打扫一下屋子好了，叶修盯着那双脚，无端地萌生了这个念头。
放下手中的公文包，换上室内拖鞋，叶修朝沙发走了过去。有好闻的香气自唐昊的周身弥漫开来，它们窜进叶修的鼻腔，产生叫人愉悦的感受。洗发水，沐浴露，须后水，他身上的味道全是自己喜欢的。叶修懒洋洋地趴到沙发背上，低下头询问：
“小朋友，晚饭想吃什么？”
“别那么叫我。”唐昊没好气地回答。
“那，小糖糕？”
“滚！”
“哈哈，真是不可爱。”
唐昊的眉毛一下子拧到了一块儿，一脸的不高兴；而叶修几乎要忍不住笑出来。叶修总是以此为乐，谁叫炸毛的黑猫是这么有趣。他顺手就掏出了烟盒，想抽一根烟来表达一下自己愉快的心情。唐昊却在打火机点燃前一把抽走了他口中的香烟。
“我讨厌烟味，不准抽。”
叶修有一瞬间的失神。唐昊有些湿润的指尖不经意地拂过了他干燥的嘴唇，凉凉的，麻麻的，让叶修不由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垂着头，视野范围内便全是唐昊那张我最大你必须听我的的脸。那根香烟被他轻而易举地折断，扔进了一旁盛着些灰的烟灰缸。自己应该生气的，黄鹤楼那么贵，叶修想。但他只是有些好笑地看着唐昊。
“这好像是我的房子吧？”
“那关我什么事，反正我在的时候你就不能抽烟。”理直气壮得不像话。
“真的，你真的一点都不可爱。”
（三）
“我没看错吧，老叶你居然不买烟？”黄少天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把收银台上的一堆零食翻了好几个来回，在确定真的没有香烟的存在后，不确定地问了句，“你借了高利贷，没钱买烟了？”
“把你的脑洞赶紧收起来。”叶修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却还是解释了原因，“家里来了个小朋友，不让抽。”
“你肯定在骗我，一定是这样。你会这么听话，不让你抽就不抽？我说了你那么多次，也没见你听进去啊。你哪天不是要抽个十来根，每次来身上都一股烟味，不抽你受得了吗？所以果然还是骗人的吧……”
黄少天嘴上没停过，扫条码的动作倒是很干脆。叶修付了钱，看了看表，适时地阻止了他的喋喋不休，“你快下班了吧，要等你吗？”
“啊？噢，那你去外面等我吧。”
叶修点了点头，拎过袋子就出了门。他在便利店外面的长椅上坐下，隔着玻璃窗，悠闲地观察起了站在收银台后的黄少天。
晚上快十点，店里没有多少人，三三两两地排着队等着结账。黄少天的手速向来很可观，动作也很大，每次扫码都恨不得卷起一阵风。叶修有次闲着没事给他计了计时，五个人他只花了两分钟不到。但效率却意外的很高，基本没见他出过什么差错。似乎是感应到了叶修的目光，黄少天咧开嘴得意地笑了笑，甚至还冲叶修比了个V字。
如果自己是他的老板，应该会扣他薪水。叶修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句，然后偏过头，假装四处看风景。
并不是第一次等他下班。
会认识黄少天纯粹是因为自己的不小心。下楼买烟却在结账时发现自己穿着睡裤浑身上下没有一分钱，想要打欠条又发现原本熟识的女生变成了另一个人——叶修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始终觉得，那实在算不上是多么美好的场景。不过黄少天到底还是让他把两包黄鹤楼带了回去。只是隔天自己去还钱的时候，他花了大把时间来嘲笑自己，以及自己那条蓝白条纹的睡裤。虽然不清楚蓝白条纹究竟哪里好笑了。
于是便莫名其妙地熟了起来。黄少天打工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到十点，而叶修隔三岔五会下来买点东西，时间刚好的话叶修就会等他下班。偶尔也会一起去吃个宵夜，压个马路。他们像是朋友，可除此之外叶修又对他不甚了解。
叶修踏了踏脚，踩着点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正好黄少天也推开了店门。他风风火火地向叶修走了过来，还没走到就讲起了他今天碰到的事。
黄少天是广东人，普通话不是很标准，时不时地就会蹦出几句粤语，他语速又快，往往叶修听不懂他在讲什么。起初还会象征性地搭话，之后叶修就放任他在一边自娱自乐了。好在黄少天的声音还算不刺耳，相处起来倒也蛮轻松。
五月的夜晚残存着些白天的热度，没走几步叶修的汗就冒了出来。他们挨得很近，他的手臂不时地和黄少天的擦到，黏腻而燥热。路上黄少天问他要不要去吃烧烤，叶修想了几秒，还是拒绝了他。因为他忽然记起，家里那个小朋友估计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黄少天也没有很介意，继续侃东侃西。分别的时候他丢了一包东西给叶修，叶修拿起来瞧了瞧，问他：“这什么？”
“不是写着字吗，薄荷糖啊。”
“你从便利店偷的？”叶修故意揶揄了一下。
“滚滚滚！我用自己的钱买的好吗！”
“你给我干嘛？”
“你这几天不是不抽烟嘛……”黄少天不自然地挠了挠头，移开视线对着空气说，“想抽的时候就嚼几颗吃咯。嗯，这个糖还蛮好吃的。”
叶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黄少天。
他的心脏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突兀地、没由来地、意想不到地，好像有只蚂蚁在那里爬来爬去，痒得难受。对面的黄少天在那里踢石子，一派悠闲的样子。但叶修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开口说点什么的话，他的脸大概就要开始往外冒热气了。
所以他笑着回了句“多谢”，在黄少天的脸彻底变红前，他转过身，留给对方一个不知潇洒与否的背影。
（四）
站在玄关的叶修还没将袋子放下，就听到了从客厅传来的抱怨声。
“好慢啊，我都等了大半个钟头了。”
起因是唐昊在电视柜里找到了几张恐怖片的碟。
他盘坐在DVD机前，纠结着该选那张片子。以叶修的角度望去，就只能看见他弓着的背和凸起的颈椎骨。过了一会儿唐昊回过头，举起一盒碟，问他要不要看这个。叶修眯起眼睛，在封面上认出了《捉迷藏》三个字。他点了点头，接受了唐昊的提议。其实他看过这部电影，讲的是一个小女孩和他人格分裂的父亲的故事。当然，叶修不介意再看一遍。
接着他就被赶下楼去买零食了。
叶修走近沙发，将装着薯片爆米花的袋子扔给了百无聊赖的唐昊。他往冰箱里拿了两瓶苏打水，递了一瓶给唐昊，开口说道，“爬楼梯上来的，当然慢啦。”
“你有病啊，这么热的天爬楼梯。”
“我随便说说的你都信啊。”叶修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你……啧。”
唐昊毫不客气地飞了一个眼刀给叶修，又拿脚踢了踢他的小腿指使他去放碟。他半个身子横在沙发上，单手支着脑袋，露出了点期待的神情。拆了一包薯片放在胸前，唐昊慢悠悠地往嘴里塞了一把。
按了播放，又顺手关了灯，叶修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了下来。坐下的时候他硌到了一样硬邦邦的东西，叶修摸了摸，发现是刚才黄少天给自己的那包糖。叶修笑了笑，取出那包被单独放进裤袋的糖，把它和桌子上现在干净空白的烟灰缸放在了一起。
唐昊已经在自己家待了一个多礼拜了。
大部分时间他们是各顾各的，叶修要上班，唐昊要上学，不过空闲的时候倒也会打打游戏聊聊天。聊了之后叶修才知道，唐昊那几天在地铁站并不是卖艺，而是和同寝室的一个男生闹矛盾后出来散心，而且他真的不会弹吉他。至于为什么要选地铁站这种地方，唐昊回给他的还是那三个字，“我乐意。”
而对于不会弹吉他却还要带在身上的理由，唐昊缄口不谈。叶修无意打探，但唐昊每晚的电话还是让他知道，或许是和那个男生有关。
不清楚是不是已经看过一遍的原因，叶修望着屏幕，有些心不在焉。
他喝了一口苏打，还是习惯不了这种味道。叶修觉得苏打水很寡淡，可掺进了二氧化碳又让它冲劲十足。唐昊却是对这种饮料情有独钟，买了一堆放在冰箱里。屋子也到处是他喝过的空瓶子，客厅的桌子上，玻璃窗的窗台上，阳台的地板上，叶修懒于收拾，就任它们张牙舞爪地占据着自己的空间。
耳边只有电影里的人在讲着叶修听不懂的对白，唐昊不知何时放下了手中的零食，不再发出如松鼠般窸窸窣窣的声音。姿势也由先前的半躺换成了整个人蹲在沙发上。他的手臂搭在膝盖上，手中还握着没喝完的苏打水。
透过屏幕上微弱的光，叶修看见了沿着瓶身滑落的水滴。它们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化成了深色的小斑块，没有一丝声响。视线再往上走，就是唐昊线条硬朗的侧脸。他直笔笔地注视着前方，表情认真，嘴巴因为投入而微微张开着。叶修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听觉一下子变得如此灵敏——他竟然听到了唐昊细不可闻的呼吸声。
鬼使神差地，叶修向唐昊凑了过去。
他的动作很轻，速度很慢。叶修怀疑自己是中了邪。他看着两人间的距离被一寸寸地缩短，却说不上来自己这样做的动机。然而叶修又在一个极其暧昧的位置停了下来。他只要稍稍歪过头，就能够碰到唐昊的嘴角。
叶修以为自己会亲上去。可他只是屏住了呼吸，凝视着唐昊的脸，没有再前进哪怕一毫米。突然就，什么都不想做了。无声地嘲笑了下脑中有些荒诞的念头，叶修开始后退。而像是感受到了身边人的气息，唐昊在此时转过了头。他看着距自己五公分不到的叶修，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
“你干嘛？”
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叶修气定神闲地说，“吓你一跳啊。”
“无不无聊啊。”
说完唐昊便重新将注意力投到了电影中。叶修退到了安全线以外，他瞟了一眼进度，电影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二。他和唐昊安静地看完了余下的部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谁也没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在叶修整理光盘的时候，唐昊接了一个电话。和前几次一样抱怨了很多，但听语气，总归是高兴的。挂了电话后，他对叶修说，“我可能再过几天就走了。”
“和朋友和好了？”
“……哼。算是吧。”
明明是挺值得庆幸的事，叶修不明白唐昊为何那么别扭。他惯例调侃了唐昊几句，对方也一如既往地炸了毛。又随便扯了些话题，两人就各自回了房间。
自始至终，叶修都没有感到可惜。
（五）
后来叶修还是和黄少天去吃了烧烤。
那天他刚下班，是在地铁站附近的大学碰到的黄少天。原本叶修打算就这么路过的，他和黄少天隔了一条街，而且对方正围在三四个人中间。可黄少天却眼尖地发现了他，朝他用力地挥了挥手。叶修就只好收起脚步，看着他眉眼弯弯地向自己走来。
黄少天笑起来的样子很讨人喜欢，像某种大型犬，温暖且热忱。笑意从他的唇线、他的眼角蔓延开，一直到他轻盈的发梢。黄少天很少露出如此雀跃的表情，尽管平时就是个活泼的人，也未像今天这般情绪昂然。
不过想来是和自己没多少关系的。所以叶修在他走近后，顺口问他，
“有好事？”
黄少天也不掖着藏着，很爽快地告诉自己，“那当然，我研究生的初试过了！”
“恭喜啦。”
叶修简单地表示了自己的祝贺，而后便笑着听黄少天讲述起了他精彩的考研经历。他们下意识地就往前走着，自然得如同之前每一次的同行。周围是往复着的人群和车辆，喧嚣的声音在他们身边不断地由远至近，再至近及远。黄少天的话语混在一片背景声中，或许是调子太过的明朗，叶修竟分辨得一清二楚。
注意到这和自己家不是一个方向时，他们已经走了十几分钟。叶修却也不恼，想到他们难得在黄少天的打工时段外碰到，对方又这么开心，他于是提议说：“庆祝你考上研究生，请你吃饭怎么样？”
“老叶你这么好心？”语气里的置疑不能更明显。
“偶尔怜爱你一下。说吧，想吃什么？”
“靠。让我想想。”说完黄少天还真思考了起来，抿着嘴唇认真的模样有些滑稽。好在他没有想太久，不然叶修保不准会戏谑他几句。
“那就烧烤吧，最近还蛮想吃这个的。”
叶修耸了耸肩，玩笑地来了句，“你对烧烤还真是执着。”
“啰嗦。”
他们在一家露天烧烤摊坐了下来，还没到晚上，位子都空得很。黄少天利索地点起了单子，一盘接一盘，全都是肉。叶修实在是看不下去，在他点完后，另加了几碟蔬菜。老板问他们要什么饮料，黄少天要了啤酒，叶修则是凉茶。然而在被嘲笑了一通后，又被硬生生地换成和对方一样的。
气温较前几日又高了些，仅仅是坐着，汗滴就随着烤串上的油烟一道蒸了出来。叶修感觉自己的嘴唇上方蓄了一层薄薄的汗，晃晃悠悠的，随时都要流进嘴巴里。之前就不应该顺黄少天的意，让他选个别的，叶修不禁有些后悔。
在拿冰过的啤酒罐贴了会儿脸后，叶修终于是舒服了些。黄少天倒是一直很有活力，兴致勃勃地在那里给肉刷油翻面撒调料。哪怕已经满头是汗，哪怕总是被飞起的油溅到，也没有一毫一厘影响到他的好心情。叶修觉得黄少天像小学生，一个第一次考了一百分而获到奖励的幼稚小学生。
不过很可爱就是了。
可能是喝了太多啤酒的缘故，吃到一半的时候黄少天边打嗝边吐起了叶修的槽。他把他们初次见面时自己穿的那条裤子又嘲笑了一通，接下来是自己的虚胖脸、走路时微驼的背、宅男品味的体恤，等等等等。然后黄少天似是想到了什么，一个人抖着肩膀笑了起来。叶修没有问他为什么笑，虽然他肯定会告诉自己，但叶修直觉那不会是什么多有趣的答案。
之后黄少天又讲了一大堆，和自己有关的，和自己无关的。看到他透亮的眼睛和泛红的耳根，叶修确定，他是真的醉了。
不过没多久黄少天就安静了下来，大概是感受到了困意，他软绵绵地趴到了桌子上。叶修庆幸自己只喝了一口，不然估计早就不省人事了。就在他以为黄少天会这么睡过去时，对方出乎意料地坐了起来，醉眼朦胧地问叶修，
“对了，我给你的糖吃了没？”
其实还没有。但叶修觉得，假如自己真的这么回答黄少天的话，他应该会清醒过来，进而轰炸自己的耳朵。因此他撒了个善意的小谎。
“吃了。”
黄少天便非常满意地再次倒了下去。
（六）
唐昊是在第13天的时候离开的。房子和他来时一样，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也没有留下他的气息，除了一堆多出来的瓶子。
叶修将散落在各处的瓶子一并放到了窗台上，倚着沙发，数起了瓶子的个数。他不喜欢苏打水，却对用来收纳这种液体的容器十分中意。铝制的盖子，透明的玻璃瓶身，比起其他饮料，有一种无机质的厚重感。
结果还没数完叶修就厌倦了。而且他想起，自己好久没抽烟了。
他把所有瓶子装进了袋子，拎着出了门。瓶身挤在一块儿，由于叶修手臂的摆动而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好听的声音。叶修决定下楼买包烟，顺便丢个垃圾。
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叶修走进便利店，发现收银台那里站着一张陌生的脸孔。叶修取了包黄鹤楼，走到了收银台。付钱的时候他随口问了一下：
“你之前打工的那个人呢？”
“噢……昨天刚辞职，听说是要准备研究生的复试。”
谈不上失落，也没觉得意外，叶修拿着烟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叶修在沙发前的桌子上看见了黄少天给自己的那包薄荷糖。自从那天晚上被放到烟灰缸旁边后，位置就再也没动过了。他有些困惑地盯着糖看了一会儿，然后拿起了那包糖，像是作为交换，又把手中的香烟放了上去。
最后叶修拆开了包装，剥了一颗糖放进了嘴里。
